跨性別免術換證,會使女性空間變不安全嗎?

近來因免術換證小E案獲得勝訴,有越來越多人看見跨性別者的存在,然而若干質疑也隨之而來,伴盟將逐步回應,以期開展有意義的討論。


許多反對免術換證者,經常以英國 Karen White 這名擁有多項重罪紀錄的跨性別女性為例,將跨性別者與犯罪者劃上等號,以此為由主張免術換證將使女性人身安全受威脅 —— 今日我們就從該個案談起,探論為何反方的說法,實際上是以偏概全,對跨性別族群的赤裸歧視。


Karen White 是一名跨性別女性,曾犯下身體傷害、入室盜竊,以及多次強制性交等罪行,更是一名被定罪的戀童癖者。White 在入監時並未進行性別重置手術,也未變更法定性別。但她經過英國「跨性別案件委員會」(註)審核確認性別認同為女性之後,在 2017年9月被移送至女監的三個月期間內,性攻擊(sexual assault)了兩名獄友。換言之,White依英國獄政制度移入女監時,法定性別是男性,所以嚴格來說,此個案在邏輯上其實跟免術換證並無直接關連。


在英國,這類型的移監會由地方性的「跨性別案件委員會」來決定。委員會會讓犯人表達自身性別認同及意見,也會考量潛在風險,多方評估決定是否移監。若委員會的決定被挑戰,就會由地方性的覆議委員會重新進行審查,最後也可以有「複雜案件委員會(complex case board)」進行複審。而 White 的案件僅進行了第一層的委員會審查,以結果來看, White的移監決定評估過程確實可能不夠嚴謹,而有檢討空間。


根據跨性別權益倡議團體 Transforum 成員 Jenny-Anne Bishop 所述,Bishop曾於2013年在跨性別支持團體裡遇過 White,但眾人皆知White 脾氣暴躁,即使別人不小心對她性別錯稱,她也會舉報對方是仇恨犯罪。Bishop認為,White 需要去上情緒管理課程,她的許多行為,使她難以融入社會。


在入監以前, White 的鄰居經常遭受她身體及言語上虐待:「我們對她是跨性別並沒有意見,社區中甚至有另一位跨性別女性住在這裡,大家與她就相處得很好。」


Bishop 對 White 案做出評論:「不能出了一個差錯,就說整個體制是錯誤的。White 案可以說是特殊個案,我們需要做的應該是看看哪裡出了問題,並確保錯誤不會再次發生。沒有體制是完美的,人們有時就是會犯錯。」White 案作為極端個案,不能拿來當作反對免術換證的理由,要求所有跨性別都必須手術才能變更性別登記,根本無助於達成防治性犯罪的目的,也就是說,手段與目的間其實欠缺關聯。


如 White 這樣的極端暴力份子,不論被關在男女監都可能對其他獄友實施暴力,要解決監所中的性侵問題,應回歸至監獄如何關押並監管所有「極端暴力的犯罪者」,而非聚焦在 White 的性別認同。


若我們將視野移至現實世界,監獄中的性暴力(乃至監獄外的性暴力)其實更常發生在行為人是順性別(而非跨性別)的狀況,反跨者刻意忽視此一事實,一再放大 Karen White 這樣的極端個案,煽動恐懼、企圖讓所有跨性別者都背負上性侵犯的嫌疑,這是對跨性別者的惡意扭曲及污名化。


根據 Amira Hasenbush、Andrew R. Flores 與 Jody L. Herman 在 2018 年發表的論文《公共空間中的性別認同反歧視法:關於廁所及更衣室安全隱私的實際數據審查》(Gender Identity Nondiscrimination Laws in Public Accommodations: a Review of Evidence Regarding Safety and Privacy in Public Restrooms, Locker Rooms, and Changing Rooms),實際的研究數據表明:一個地區若通過尊重性別認同的公共場所反歧視法(也就是讓跨性別者依照性別認同使用單一性別空間,如廁所及更衣室等),並不會增加該地的犯罪率。這顯現了讓跨性別者使用符合其性別認同的空間,不僅是更為友善平等的做法,在實際統計上來看更與犯罪率無關。


再次強調,White 之所以在女監犯下性侵案,是因為她是極端暴力的重罪犯,與其性別認同無關。跨性別者與順性別者並無不同,當中有犯罪者、有易怒者、甚至也有反社會人格者,但我們不能僅因少數個案,就將所有跨性別者扁平化為會侵害女性的性犯罪者 。


在監所這個場域,受刑人(特別是有性犯罪前科者)的服刑究竟該如何處理,伴盟建議可以另設委員會針對個案進行周詳評估與決定,但台灣有若干人士以 White 案作為理由反對免術換證,我們認為是不恰當且惡意的。


誠如前面所述,White是一個極端的暴力份子,不論被關在男監或女監都可能對其他獄友造成嚴重威脅,要解決監所中的暴力與性侵問題,應回歸至監獄如何關押與管理「極端暴力的犯罪者」,而非將問題指向暴力者的性別認同。


我們很遺憾監獄的暴力事件造成受刑人人身安全的危害,但我們更遺憾的是,當人們在關注監所暴力的時刻,竟是將解決問題的方式錯誤指向暴力者的性別認同,並以此極端個案否定整體跨性別者得自主決定是否手術以變更性別登記的權利,這個錯誤歸因,將再次將跨性別者與性侵犯錯誤連結,也是對跨性別族群最赤裸的歧視。


註:White當時適用的是司法部所發佈的「照管跨性別囚犯」的新政策,該新政策的實施,起源於男監中兩名跨性別囚犯死亡事件的發生。